
酒泉的夜风带着戈壁的寒意,吹动着张陆、武飞和张洪章肩章上的国旗。20时49分,三人并肩走出问天阁,脚步沉稳。张陆抬手轻抚胸前的航天徽章,这枚徽章曾伴随他在神舟十五号任务中凝望过地球的弧线。身旁的武飞嘴角微扬,仿佛已看见空间站舷窗外那片熟悉的星空;而张洪章则下意识活动了下手腕,那里曾因引体向上磨出层层茧子,如今已化为肌肉记忆。

他们走向专车的每一步都踏在中国航天新阶段的节点上。神舟二十一号不仅是一次常规轮换,更是中国空间站进入常态化运营后,首次由“老将+青年工程师+科研专家”构成的全新型乘组。他们出身于湖南农村、内蒙古草原与山东田埂,却在今天以航天员的身份迈向星辰。他们的故事是个人奋斗的逆袭,更折射出中国航天员选拔从单一飞行员向多元化专业人才拓展的时代转型。

张陆的飞行生涯始于1996年的空军招飞。作为第二批航天员中的一员,他经历了长达12年的等待,才在2022年首次飞天。那次,他与队友在轨驻留6个月,完成了中国空间站T字构型在轨组装的最后阶段任务。返回后,他并未停歇。一位参与训练评估的教官透露:“张陆每次水下训练都要求自己做到满分。他知道,作为指令长,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影响整个任务。”他曾对同事说:“我比他们大十岁,只能用两倍的努力去追。”

武飞代表着中国航天的新鲜血液。出生于包头牧区的他,高考以646分考入北航。母亲回忆,他从小就在院子里画火箭,说要飞到星星上去。进入航天科技集团后,他参与了多个核心舱段的热控系统调试。2019年,得知国家首次向工程技术人员开放航天员选拔,他毫不犹豫报名。初训时,他的体能测试排名靠后,甚至一度被建议调整训练节奏。但他坚持每天加练一小时,三个月后跑步成绩从倒数跃升至中上。他的父亲送别时只说了一句:“别给国家丢脸。”

最令人动容的是张洪章的转变。32岁那年,他已是中科院大连化物所的研究组长,主持国家级科研项目,发表论文30余篇。当载荷专家选拔启动时,所里有人不解:“你已经是研究员了,何必去冒这个险?”但他记得父亲的话:“洪章,洪章,要以知识为国家立章。”他放弃了稳定的科研岗位,投身未知的航天训练。起初,他在跑步机上绑着应急绳加练,直到被甩下;引体向上从一个都做不到,到如今能连续完成20个。他将太极拳的“以柔克刚”理念融入离心机训练,通过呼吸调节对抗过载。一位训练中心的心理教员说:“他不是最有天赋的,但最懂得把压力转化为节奏。”

三人背后是中国航天员体系的深刻变革。2018年起,第三批航天员选拔首次向科研院所和高校开放,张洪章和武飞正是这一政策的受益者。一位参与选拔的专家坦言:“过去我们选的是‘飞天的飞行员’,现在我们需要‘在天上做科研的人’。”这种转变意味着航天员不再只是任务执行者,更是科学实验的设计者与操作者。张洪章将在轨主导多项材料科学与生命实验,而武飞将负责空间站平台系统的状态监测与维修。

他们的出征悄然改变着公众对航天员的想象。张陆在校园演讲时,孩子们问他:“叔叔,你害怕吗?”他答:“怕,但你知道吗?当你看到地面控制大厅里几百双眼睛盯着屏幕,你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飞。”武飞的母亲在直播中看着儿子出征,双手紧握,指甲掐进掌心。她后来对记者说:“我不懂航天,但我知道,他终于飞到了小时候仰望的那片星空。”而张洪章出发前夜,给研究所的同事发了条信息:“我带了你们研发的电池样品上去,回来给你们写实验报告。”
此刻,神舟二十一号正缓缓驶向发射塔架。在接下来的六个月里,他们将在400公里高空完成数十项科学实验,迎接天舟货运飞船,或许还会在空间站的微型温室里种下几株由中国农民培育的蔬菜种子。张陆曾说:“我们不是英雄,只是赶上了这个时代。”这个时代正由无数像他们一样从土地走向星空的普通人一寸寸托举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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